「媽的個B咧,修洛特你給我過來!」

  早上十點,連長、輔導長在寢室內,連參三站在他們面前說話,看到我從外頭考完戰力鑑定回來,連長突然叫住我。

  「為什麼一樣是參三,你卻過的這麼爽?」

  看著眼前的連參三滿眼血絲,好像已經快要兩眼一翻就要倒下去了的樣子,我說道:「耶,連長,我昨天跟他一樣通宵沒睡覺加班的說。」

  「那你為什麼看起來這麼精神奕奕?」

  我拍拍胸膛,說道:「報告連長,因為我全心全意的為了測驗而振奮精神啊!」

  「……我聽你在喇叭……」





  這個禮拜是部隊的專精期末測驗,以及移防前準備週,以參三的工作來說,最主要的就是造冊,將要測驗的人員編成名冊,決定每個人的測驗項目、到底需不需要接受測驗,這是一項很繁瑣而無趣的工作,尤其以朝令夕改的軍中而言,很有可能根本一天就要改好幾次名冊,好不容易做好的心血結晶就這樣白費掉了。

  我們做的事情真的很蠢,可是不做不行,所以這一個禮拜我與連參三兩人不停的加班,從星期天收假回營就加班,加到星期五放假前。

  平均上床睡覺時間是凌晨四點後,起床時間是六點—七點,還有兩天根本是通宵沒睡覺,在這樣的情況下,每天早上八點開始還要接受指揮部的專精期末測驗,腦袋跟漿糊差不多的艱難身體狀況下,還要拚命的背書、應考,對體力跟腦力實在是好大的考驗,但沒有人敢抱怨,因為如果鑑測成績沒有過關,可能就不能放假了,所以我與參三就算沒睡覺也拚命的在讀書。

  就這樣,白天出公差、洗碗打飯,晚上熬夜加班,每過了一天就覺得好像已經過去了兩天一般(的確是比一般人多過了一段午夜的時間),體力完全透支;而在考試前一天才被告知我被派代擔任情報士乙職,考試項目變了,更讓我心裡出現無數個幹,這不是要害我被罰嗎?還好事實證明雖然是在可是前15分鍾才找人學,還是讓我驚險的以一分之差過關了,現在想想,我還真的覺得很驚訝。

  這樣的日子,我應該笑不出來吧,正如連參三一樣,每天臉都很臭,滿眼血絲,因為心煩意亂而有時控制不住脾氣,可是我正好相反,我笑得很開心。

  我覺得,這麼沈重的業務與壓力已經讓人很煩了,如果我自己都不能讓自己輕鬆起來,那麼我一定會垮掉,所以我笑,我找其他夥伴邊聊天邊作業,講一些低級笑話,哈哈大笑,當我越累越難過的時候,我看起來越爽、越開心,製造快樂的工作氣氛,也是排解壓力的一種方法吧,不然如果整個晚上都在那樣愁雲慘霧的環境裡面,我真的能夠撐得下去嗎?我很懷疑。

  文書兵常常被人說是爽差,不只沒當過兵的人這麼想,連當了兵卻跟文書沒有接觸的弟兄也是這麼認為,當然每個職缺都有他舒服的時候,可是當大家每天晚上準時上床睡覺的時候,我們還在辦公室打拼,破曉時分,安官廣播部隊起床時我們才拖著蹣跚步伐慢慢走回連上跟著集合時,他們看不到;當他們集合放假,我們因為業務還沒處理完,被留下來繼續工作時,他們看不到。

  所以我常常被笑過的太爽。



  「修洛特,又是你,你又在飄!」

  「靠北啊,過太爽喔,還在這邊吹冷氣咧。」

  「幹,你真的很爽耶,就只要坐在電腦前面吹冷氣就好,嘎嘎紙、寫寫考卷就沒事了!」

  我從鼻端不屑的哼了一聲:「幹,我不爽難道讓你爽嗎?你什麼啪數我什麼啪數,想跟我比,還不知道我這戰情第一爽兵的稱號嗎?」




  每天每天,被人看到就被說過太爽,被人看到就說有我沒我沒什麼差別,重複再重複,其實我不是一個能夠不被這種風涼話所影響的人,尤其在我真的很累的時候更是如此,所以有很長的一段日子我每天都愁眉苦臉,心情都很不好,覺得自己的辛苦工作沒被重視,進而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能力,是不是大家都不喜歡我?

  後來我發現,只是每個當兵的人都是變態(我也是這些心裡變態中的一員),大家講話都很賤,彷彿把別人講的很爽,自己就比較平衡一點,記得我以前也說過,大家都喜歡藉由貶低別人那樣得玩笑,來取得一點心裡上的慰藉……開一些讓人很討厭的笑話,一點也無法讓當事人笑出來。

  後來我就學會了,其實對付這種環境這種人,根本沒必要讓他們知道你辛不辛苦,反正他們也不會相信,既然如此那麼就反其道而行,他們越愛說,我就裝得我過得越爽,好像每天都沒事做,永遠都在吹冷氣睡覺,然後他們就會一直覺得很幹,為什麼自己過得這麼累,反而讓他們這群愛嘲諷得人心情差到極點。



  莒光課。

  POA:「連上有很多人對這裡貢獻很多,像軍械士讓我們連上的武器每具都能正常使用,連五O機槍腳架都亮晶晶的,參三參四天天熬夜幫我們處理後勤還有課程考試的問題……」

  POA的眼光在隊伍裡面掃過,把辛苦勞累的眾參一一點出來表揚,然後眼睛停在我身上,賊笑嘻嘻的說:「修洛特不要一直看我,你是精神奕奕的怪咖,你不算。」




  星期五,假參走過來跟我說,連長要上我簽呈,不過這次不是處罰,為了表揚我的工作,給予提早假乙次。

  冷言冷語的他們不懂,無所謂,只要有相挺的兄弟懂,有賞識的長官看到,就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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